文：晨曦

“微信可直接提現，我到賬了5萬”

“你是不是急用錢，已經沒地方借了”

“來這里借吧，一分鐘解決你急用錢的問題”

如果你經常刷抖音，就會發現類似的土味貸款廣告在抖音上并不少見，沒有高大上的詞匯，卻又直叩人心。

近日，出于好奇，零點財經在刷抖音時點擊了一則貸款廣告，隨后發現，每隔幾則視頻，就會有類似的廣告出現。

為此，零點財經做了一個簡單的記錄，最終統計發現，刷抖音30分鐘，共“收獲”12個貸款廣告。這就是說，在該段時間內，平均2.5分鐘，零點財經就會被“投喂”一則貸款廣告。

對此，某大廠算法人員告訴零點財經，這是平臺根據用戶行為，進行個性化推薦的結果，一旦用戶有了點擊貸款廣告的行為，平臺就會將其視為潛在用戶，并不斷向其推薦此類廣告，且點擊次數越多，收到此類廣告的頻率就越高。

值得注意的是，據零點財經查詢，這些通過抖音獲取流量的貸款平臺，有年化利率高達72%的，有被投訴暴力催收的，甚至還有不具備放款資質的。

01  

抖音上的高利貸  

此次，零點財經在抖音上刷到的數十則貸款廣告有大額花錢、豆豆錢、好分期、金掌柜、易幫手、科融信貸、摩爾龍、浩瀚億通、中郵錢包等。

“遠離高利貸、正規借款上大平臺，最高可借20萬”這是某平臺在抖音上投放的廣告。據廣告頁面顯示，在該借款，其綜合年化利率在7.2%—36%之間，但事實上，其真實貸款利息并非如此。

據黑貓投訴，借款用戶王明稱從上述平臺借款10000元，分12期還清，前2期每月還款2070.11元，后10期每月還款945.11元。

其中，前兩期的2070.11元包含應還本金760.8元，應還利息184.31元，貸后服務費1125元。據此推算，王明此筆借款，其綜合年化利率或高達72%。

無獨有偶，另一借款人在黑貓投訴稱借款11000元，分12期還還款，貸款完成后加收貸款服務費高達1518元，前兩期每月需還款1715.88元，后10期每月還款956.87元。

其中，前兩期每期包含應還本金889.43元，應還利息67.44元，擔保服務費759元。據此計算，借款人該筆貸款綜合年化利率接近37%，超出廣告所宣傳的最高年化利率36%。

今年以來，上市公司維信金科旗下貸款產品豆豆錢在抖音上的廣告頻頻出現，在廣告中，豆豆錢宣稱安全可信賴，然而，在實際放款過程中，其借款利率并不低，且存在實際貸款利率高于合同利率的現象。

零點財經此前在《維信金科半年報背后：收入下滑，收取高額擔保費與實際利率遠超合同利率同行》一文中寫到，有用戶投訴，2022年1月，在豆豆錢APP借款19400元，分12期等額本息還款，據合同顯示，該筆貸款年化利率為15%，每期還款本息合計1751.01元。

但事實是，在還款過程中，用戶每期不但要支付本息，還要支付9.87元的月擔保費和187.53元的擔保服務費，也就是說，上述用戶每個月的實際還款為1948.41元，綜合年化利率高達35.9%。值得一提的是，目前，在黑貓投訴搜索“豆豆錢”，其相關投訴高達18628條。

02  

放貸還是導流  

在零點財經刷到的十幾家貸款平臺中，另一家名為“好分期”的平臺也被指存在暴力催收。

據用戶投訴，好分期未經過個人同意，便把個人欠款信息編輯成短信發送到除緊急聯系人以外的家人朋友手機上。

另有用戶稱在逾期兩天之后，便遭遇好分期的輪番電話轟炸，平均30分鐘一個催收電話，每天數十個，包括AI、人工電話等。

此前，據好分期內部人士告訴零點財經，好分期內部通常會將平臺的客戶分類，高質量用戶用于自身放貸，低質量客戶便導向其他平臺。這也就是說，從抖音奔著去好分期借款的人極有可能被推向其他貸款平臺，而這些貸款平臺的放貸資質未知。

目前，從APP可發現，好分期向用戶推薦的平臺有享周轉、同城借、橙信借、水滴借、愛米花、萬家e花、小額速借等，但這些平臺基本都不具備放貸資質。另據自媒體“WEMONEY研究室”一年前報道，好分期旗下貸超疑似導流高炮，借款1320元7天還2120元。

不僅如此，目前，從抖音推薦的貸款廣告來看，部分貸款中介或代理公司并無放款資質，其存在的意義更多的是為放貸機構提供導流服務。

以零點財經刷到的銀樹貸為例，該平臺運營方為銀樹數字科技（青島）有限公司，成立于2021年12月23日，注冊資本100萬元，由浙銀數字科技（青島）有限公司和四川御順金融外包服務有限公司分別持股50%，合作機構為平安銀行和建設銀行，合作期限為2021年9月26日到2022年9月25日。

值得注意的是，銀樹貸款的股東之一，四川御順金融外包服務有限公司曾在2019年2月18日，因虛假廣告，欺騙誤導消費者，被成都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市知識產權局罰款3萬元。

又如在廣告中以“最高可借20萬”的易幫手，雖稱自身為“整規放款平臺”，但其實際放貸機構主要為平安銀行等金融機構。

高利貸，暴力催收，為無放貸資質的貸款平臺導流，如此來看，在抖音平臺上打廣告的貸款公司堪稱良莠不齊。

其實，抖音在貸款廣告上是踩過坑的。去年10月，抖音和快手分別被北京市海淀區市場監督管理局罰款20萬元，并沒收違法所得3.94萬元和7.42萬元，其原因是兩者在旗下發布的某金融視頻廣告，向廣大人民群眾傳播過度消費觀念，存在不正確導向因素和嚴重價值觀問題。

如今來看，這些土味廣告雖有所收斂，但在抖音上打廣告的貸款公司卻并未減少，而這或與貸款廣告可為抖音帶來豐厚的收入有關。

2019年據界面新聞報道，一位互金平臺的廣告負責人表示，“我們曾經一天就砸下三百萬的信息流硬廣，整年花在抖音上的廣告費用有好幾個億”。

值得一提的是，2017年，在監管部門對現金貸的嚴格監管下，抖音曾將，P2P、貸款平臺、小額貸款、證券、股權、基金等例入禁止投放廣告的名錄中，但 2018年又對貸款平臺放開了限制，此后，在抖音上關于貸款平臺的廣告便琳瑯滿目。

03  

字節的小貸王國  

事實上，字節跳動與貸款平臺的關系并不局限于甲方和乙方，畢竟，字節自己也“放貸”，而其對放貸業務的布局更是可以追溯到2018年。

當年7月，今日頭條上線放心借，主要為中銀消費金融、南京銀行、新網銀行等提供導流服務，這是字節跳動在消費金融領域落下的第一顆棋子。而在此之前，網易、去哪兒、搜狐、美團、新浪、滴滴等均已相繼上線貸款產品。相比之下，今日頭條是互聯網大廠中最后布局金融業務的玩家。

不過，沒想到的是，放心借上線不久后，就被人向銀保監實名舉報，稱其沒有金融牌照，存在虛假宣傳的嫌疑。

但其實，當時的字節跳動已經意識到了牌照的重要性。就在放心借上線的前一個月，字節跳動剛剛收購了北京華夏保險經紀有限公司，正式進軍保險業務。

此后，伴隨著金融業務的逐漸展開，字節跳動更是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開啟了牌照收購模式。

2019年8月，字節跳動收購北京市金美林投資咨詢有限責任公司，獲得證券投資與咨詢執業資格；2020年7月，收購深圳市中融小額貸款股份有限公司拿下網絡小貸牌照；同年8月，收購合眾易寶得到支付牌照，實現金融服務閉環的條件；隨后，2021年1月，成立字跳商業保理公司，獲得商業保理牌照。

至此，字節跳動已將證券投資與咨詢執業資格、保險、互聯網小貸、支付、商業保理五張牌照收入囊中。

值得一提的是，此前，據媒體報道，抖音集團還意圖通過入股捷信消費金融或華融消費金融獲取消費金融牌照，但最終均已失敗而告終。

拿到牌照之后的字節跳動一路走高，2020年11月，抖音上線類似“花唄”的產品“放心花”；次月，又上線“DOU分期”，相較于“放心花“，DOU分期不但增加了免息和分期付款等功能，還支持在抖音小店中購買商品。

此前，路邊社曾做過一期視頻，隨機采訪了20名街邊的年輕人。結果其中有18位都有網絡貸款，且超過一半都是用過抖音分期。

2021年12月，抖音集團跳動上線全新小微貸產品“放心借小微專享”；隨后，2022年7月，“DOU分期”又被更名為“抖音月付”。但其實，抖音對與支付的籌謀也早就有跡可循，早在2018年12月，字節跳動就一連申請了“輕栗分期”、“字節付”、“吾先分期”三枚帶有支付字樣的金融物管類商標。

事實上，在互聯網大廠中，字節跳動是最晚入局互聯網小貸的玩家，但如今，得益于抖音龐大的流量入口優勢，字節跳動已走在行業的前端。。

今年上半年，互聯網小貸整體增資，其中，騰訊旗下財付通小貸增資至100億，攜程小貸、OPPO/VIVO旗下隆攜小貸增資至50億，相比之下，字節旗下中融小貸則增資90億，僅次于財付通小貸。

除增資之外，字節還通過ABS為放貸業務準備糧草，今年8月15日，中融小貸300億三期ABS已被受理，而這300億的資金將撬動1500億的網絡貸款發放。

至此，字節跳動全面入局互聯網小貸的“野心”已不是秘密。

從最晚低調入場，到如今大手筆增資，字節跳動在互聯網金融領域的步子已經越邁越大，但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是，與之相關的運營風險也正在發生。

一方面，就放貸業務而言，在黑貓投訴搜索“放心借”，其相關投訴高達4112條，搜索 “抖音月付”相關投訴高達14023條；另一方面，在抖音上打廣告的某些貸款平臺還涉嫌高利貸和暴力催收。

如此，互聯網金融業務雖能給字節跳動產生一定的收入，助力其實現業務閉環，但其暗藏的風險也不容忽視。